发布日期:2025-07-12 浏览次数:
在人类发展的历史长河中,科技与艺术向来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。正如法国作家福楼拜所说:“越往前走,艺术越要科学化,同时科学也要艺术化,两者从山麓分手,回头又在山顶汇合。”在科技与艺术交汇的今天,数字艺术博物馆应运而生,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。它们不仅展现了科技的无限可能,更赋予了艺术新的生命,让参观者在互动与沉浸中品味文明、窥见未九游娱乐文化 九游app官方入口来。
在人类发展的历史长河中,科技与艺术向来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。正如法国作家福楼拜所说:“越往前走,艺术越要科学化,同时科学也要艺术化,两者从山麓分手,回头又在山顶汇合。”在科技与艺术交汇的今天,数字艺术博物馆应运而生,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。它们不仅展现了科技的无限可能,更赋予了艺术新的生命,让参观者在互动与沉浸中品味文明、窥见未来。
天津市和平区承德道12号,一排法国梧桐前,一座三层的灰色法式建筑临街而建,几条巨大的展览宣传条幅自上垂下,紧绷在楼体外墙上。远远望去,整栋楼宛如一个硕大的“盲盒”,不知会带来什么惊喜这里是法国公议局旧址,如今转身成为天津数字艺术博物馆。
作为全国首家正式注册的数字艺术博物馆,天津数字艺术博物馆2023年5月18日开馆至今,共接待超过16万名参观者。“这对我们来说,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成绩了。”馆长金鹏骄傲地说,“博物馆只有三层,是一座历史风貌建筑,所以我们对参观者实行保护性限流,每天的参观人数控制在五六百人。两年时间能接待这么多参观者,基本是满负荷运营。”
天津数字艺术博物馆开馆以来,先后举办了“梵高的世界数字展”“天津数字文博基本陈列展”“飞天织梦敦煌秘境沉浸式艺术展”“寻喵启事白俄罗斯稚拙艺术特展”等展览。博物馆运用AR(增强现实)、VR(虚拟现实)、AI(人工智能)等多种技术,给参观者带来全新的艺术体验。在开馆大展“梵高的世界数字展”中,六面高清大屏与墙面、地面紧密贴合,8个沉浸互动区域,展出了梵高一生创作的3000幅画作,这在传统博物馆中是很难实现的。参观者可以裸眼欣赏VR光画,光画,顾名思义,就是使用光来绘画的现场表演,在黑暗的环境中,光笔在画幕上描绘出梦幻般的唯美画面。画幕上的光会显现一段时间,然后慢慢消失。正因为会消失,所以人们会尝试着努力地记住它,把转瞬即逝的美留在心灵深处。
其实,数字艺术博物馆这种全新艺术展示场馆的产生并不是偶然,在此之前,数字艺术为了来到人们身边,已经走过了几十年的路。上世纪80年代,艺术家哈罗德科恩创造了“数字艺术”一词,其根源可以追溯到上世纪60年代数字工具的早期实验和计算机艺术。上世纪90年代,随着技术的发展,数字艺术具备了最重要的特质“可访问性”,数字艺术品可以是不同格式的,而且能够实现分发和分享。进入新世纪,数字艺术快速生长,涉及CG(计算机生成的图像)、VR、AR、算法生成艺术、三维建模,甚至是区块链技术与NFT(非同质化代币)结合等领域。这些创作工具和媒介的迅速发展,让艺术家不再受限于传统的绘画、雕刻或摄影等艺术形式,而是能够创造出全新的视觉、听觉和触觉体验。2024年首届中国数字艺术大展在杭州举行,中国美术家协会分党组书记、驻会副主席马锋辉撰文称:“数字艺术正迈向艺术实践的中心地带,并打通美术、设计、影视、建筑等多个学科,融汇当代艺术、数字科技、智能制造、视听工业、流行文化等方方面面,不断拓展边界。”
数字艺术的兴起带来了美育的新需求。而作为大众的、普惠的美育窗口,数字艺术博物馆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。在这个问题上,天津数字艺术博物馆馆长金鹏视野宽广、思路清晰,“人类发展史上,文化与科技向来是同行的。比如说,印刷术出现了,书籍走进了人们的日常生活,文学受到人们的热爱;互联网技术出现了,短视频大量出现,也产生了一些新的艺术形式;现在AR、VR、AI等多种数字技术的门槛越来越低,而且DeepSeek(深度求索)等一些人工智能模型都是开源的。那么,数字技术成为工具,深入到艺术品创作当中,是必然的,是不可逆转的潮流。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,对数字艺术有着天然的好奇心和亲近感。他们需要一个博物馆,去欣赏数字艺术,去体验、感受时代的变化,与这门新兴的艺术门类建立起现实生活中的连接。”
现在,国内已经有敦煌莫高窟数字展示中心、北京沉浸艺术典藏博物馆、中国数字博物馆、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数字艺术分馆等多家数字艺术博物馆。而在国际上,英国永久性数字艺术画廊Frameless(无框架)、纽约永久沉浸式数字艺术馆Hall des Lumires(光之厅)、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“沉浸式数字画廊”、澳大利亚永久性的数字艺术展馆THE LUME(亮度)等也都各具特色,早已为人所熟知。
2021年11月,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《“十四五”文物保护和科技创新规划》明确提出“加强文物数字化保护,以世界文化遗产、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、馆藏一级文物等为重点,推进相关文物信息高清数据采集和展示九游娱乐文化 九游app官方入口利用”。国家通过专项资金支持和技术协作等手段,推动数字文物资源库建设及公众文化服务平台的完善,为智慧博物馆的落地实施创造条件。
如今,全国博物馆数字化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。许多博物馆创新展陈形式,利用VR、AR等技术提升观众体验:三星堆博物馆的VR体验项目“寻觅三星堆祭祀坑考古发掘现场”,让观众沉浸式探索考古发掘成果;扬州非遗珍宝馆利用数字多媒体技术,展示雕版印刷技艺的历史演变;上海博物馆的“智慧导览系统”利用AR技术为观众提供个性化导览;中国国家博物馆试点上线“中华文明云展”,运用数字孪生技术、全景三维建模等技术,让观众沉浸式感受中华文明。
一方面,传统博物馆纷纷积极拥抱“云端”,开启数字化进程,另一方面,数字艺术博物馆正在探索一条独特的发展之路。“数字艺术博物馆是从0到1的存在,没有积淀也没有包袱。而且,思维方式也是全新的。传统博物馆的数字化建设是基于展品考虑问题,是展品的数字化。比如说,一个军事题材的博物馆,展品都和军事有关,那它的数字化展示、体验,也一定和军事有关。数字艺术博物馆就不同了,我们是基于技术考虑问题,一切皆有可能。”金鹏馆长说,“数字艺术博物馆站在当前这样一个时间坐标上,有两个展陈方向,一个是品味文明,另外一个是窥见未来。”
前不久,在天津市河东区棉三创意街区开幕的“飞天织梦敦煌秘境沉浸式艺术展”,就是由天津数字艺术博物馆团队原创的展览。这里的“原创”包括策展、数字技术的运用、展览方式的确定等内涵。展览分为八个展区,展示敦煌的壁画、彩塑、历史发展、地理意义,以及敦煌作为丝绸之路重要城市为中西方带来的文化交融。展览通过数字技术赋能文物介绍、文物创造、文物保护。其中,以九色鹿为核心创作的交互作品和莫高窟第61窟五台山图最为亮眼。九色鹿“跃出”壁画,带领观众瞬间“穿越”时空。
而与“敦煌展”形成鲜明对比的是,2023年12月在天津数字艺术博物馆开展的“硅基未来科创生成科创数字艺术展”。展览展出了14件计算机生成的艺术作品,将计算机代码逻辑的严谨性与艺术的创造力相结合,通过前沿的生成式艺术作品,展示最新科技、算法、计算机程序等技术在艺术创作中的应用,将观众带入一个崭新的数字艺术之境。
数字艺术博物馆作为一种新兴的文化机构,要想落地生根、蓬勃发展,实现本土化是关键所在,首先就是要契合本土文化语境。不同国家和地区有着独特的历史、文化和价值观。数字艺术博物馆应当展览内容与当地参观者的文化背景、情感需求、消费习惯相契合,并且根据参观者的“精准画像”,设计出更符合需求的展览和体验。
2024年,天津数字艺术博物馆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,在天津本地参观者当中开展调研,不断收集参观者的反馈。结果显示,在天津,游览数字艺术博物馆的主要参观者以年轻人和亲子人群为主,这与全国其他地区情况类似。但是,不同的是,天津的“银发一族”对数字艺术也相当感兴趣,他们对数字艺术有初步的认识,也乐于探讨。总的来说,天津的参观者更希望数字艺术博物馆为他们创造更多沟通、互动的条件,达到“好玩、有趣”的参观效果。
说到互动这个话题,可能很多人会下意识地想到,传统博物馆中参观者与专业人士之间、参观者与参观者之间的交流。而数字艺术博物馆的互动性,却突破了这些常规,参观者就是艺术体验的共创者。比如参观者佩戴设备进入虚拟艺术空间,伸手触碰即可触发动画。设备捕捉参观者的肢体语言,可以实时生成光影特效。多人通过触屏或体感设备共同完成一幅数字壁画,或在虚拟空间中协作搭建艺术场景,等等。
“互动性是数字艺术博物馆重要的特点,除了观展时候的互动,其他的互动形式也非常丰富。我们统计了一下,开馆以来,参观者在我们博物馆停留的时间,平均为3小时左右,这是非常难得的。”两年来的实践,让金鹏馆长在互动性这个问题上颇有心得,“我们馆围绕数字艺术开展了一系列的交流、研学活动,很受欢迎。与中国海洋博物馆还开展了馆际互动,参与者一天体验数字艺术,一天体验自然科学,增长了见识。”
今年,天津数字艺术博物馆上新推出了沉浸式剧本游《古堡谜案》。主创人员将博物馆内的数字艺术展陈与剧本游剧情深度融合,构建出一个虚实交融的元宇宙空间。在数字技术的助力下,手机、投影、触摸屏等智能终端一起登场,开启“数字搜证”的全新模式。这种创新玩法,让大家体会到了数字艺术跨界融合、跨界互动的独特魅力。
总而言之,数字艺术博物馆的互动性不仅是科技应用的创新点,更是“以观众为中心”的博物馆运营理念的落地。在本土化实践中,数字艺术博物馆需立足传统文化基因,以互动为桥梁,让观众在“触碰”艺术的过程中,真正理解并传承文化的精神内核。未来,随着AIGC(人工智能生成内容)、脑机接口等技术的成熟,数字艺术博物馆互动性或将进一步突破物理限制,实现艺术、科技与参观者的深度共生。
木心美术馆副馆长徐泊在《美术馆数字化的审慎选择》一文中曾谈到:“沉浸和互动是不是只能依赖技术手段来实现呢?我看到很多的新媒体艺术展览、互动型的展览,观察那些观众,我会思考他们究竟是感官在沉浸,还是内心真正沉浸到作品里面,同时这种互动型的展览,究竟是跟形式作互动,还是跟内容作互动?这些都是值得探讨的问题。”
对此,金鹏馆长有着自己的看法,“无论是体验技术还是体验艺术,生长就好,不用过分纠结、担忧,毕竟数字艺术博物馆还是一个新生事物,今后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近年来,国家在推进博物馆改革发展、产业融合、实施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等方面都出台了文件,这为数字艺术博物馆与其他领域的跨界融合提供了基础和方向。”
但是,略显遗憾的是,目前国内数字艺术品的收藏价值,仍然缺少行业评价标准体系。数字艺术博物馆在接纳、收藏纯粹的数字艺术品方面,存在一定难度。今年,佳士得拍卖行举行了首次以人工智能为主题的艺术拍卖会,集中展示了30余件作品,最终成交额超过72万美元。这一数字不仅体现了市场对AI艺术的认可,也反映了投资者对这一新兴领域的浓厚兴趣。然而,这场拍卖会并非一帆风顺。在拍卖前,超过5600名艺术家联合签署公开信,要求佳士得取消此次拍卖。公开信中指出,许多参拍作品是通过未经授权的AI模型训练而成,这些模型利用了版权作品来创造新的艺术作品。这一观点引发了关于AI艺术创作中版权归属和道德边界的激烈讨论。因此,艺术品市场暂时还没有完全接受数字艺术。
但无论怎样,如今人们已经可以从很多角度看到数字艺术品未来发展的大趋势。在今年的中央美术学院毕业作品展中,超过30%的作品涉及数字媒介、生成艺术或人机协作。这种创作趋势打破了传统艺术生产的单一主体性,呈现出“人类意图+算法生成+观众交互”的三元结构。央美实验艺术学院近年增设的“科技艺术工作室”,正系统性地探索神经美学、算法伦理等前沿领域,标志着艺术教育从工具应用层面向认知范式层面的跃迁。
对此,天津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王来华认为:“数字艺术品是具有前瞻性的,而且是无孔不入的,从长远看,它完全有能力成长为比传统艺术形式更有审美张力的艺术品门类,并得到大家的认可。在数字艺术发展过程中,关键是要把握它与传统艺术形式的平衡关系,思考它的上限在哪里?最终的位置在哪里?”